《响水往事》书摘
2016年11月01日 15:08 红旗出版社 裴彦贵(主编)
1942 年初秋的一天傍晚,王浩同志去敌据点(响水)执行任务,被伪军发现。他从响水镇东边一条长满芦苇的沟渠里跑出来,敌人在后边追捕。我们听到各村庄有狗叫声,而且越来越近。我姐恒泰对我嫂子淑兰说:“你听这狗的叫声有点反常,可能有事!”她俩就到前门外,当时孙二爹和吴、王两个伙计也在。不一会儿,王浩同志气喘吁吁地进了大门,大家惊恐地看着他。他身上衣服湿漉漉的,急喘着说:“有敌人在后面!”我姐说:“快把大门关上,来什么人,干什么的,问清以后快告诉我,先不要开门。”她就带着王浩,叫着我嫂子一齐到我父亲的床前,商议应对措施。而后我嫂子找了两件我父亲的旧衣服,就把王浩带到东面的锅屋(是做饭、吃饭、放粮食的4 间房子),把湿衣服脱下藏起来,把他安排到灶房里间的房子里(是帮工做饭的王奶奶睡觉的地方),摘下门板,担在房门的门槛上,叫王奶奶躺在上面。如有伪军来查,就使劲吆喝,就说眼疼,怕见光(王奶奶当时正害红眼病,还未好)。如果敌人硬要进去,你们就说是王奶奶的侄子来探望她的。淑兰嫂交代好后,就拿着王浩的短枪和文件快步回到她住的西屋房间里。这时天已黑下来,到了点灯的时候。嫂子把门关上,放开被子躺下,把枪放在被子里。
紧接着,伪军就到前大门叫门,一个士兵喊道:“是我们的毛大队长,快开门!”“ 毛大队长来啦,快请进。”孙二爹认识常备队大队长毛士聪,边开门边招呼王大哥:“快去告诉大太爷,就说毛大队长来啦!”接下来,他又吩咐吴立山去烧茶,招待“兄弟们”。
我姐姐得知是毛士聪,先通知我嫂子,然后快步走到前门客厅里说:“二表弟(毛与我们家有点远亲),你来也不打个招呼?” 毛说:“听说老伯生病来看看。”坐了一会儿,我姐就带他到堂屋我父亲的床前。几十个士兵就窜到院子、屋内,到处搜查。孙二爹他们3 个人就分头跟着。几个当兵的进了锅屋的门,在灶房转一圈要进房间,王奶奶躺在门板上挡着道,大声叫唤:“我的眼疼死了,不要点灯呀!”“ 她是女佣人,害红眼病,很厉害,不能见光。”孙二爹在一旁解释道,“你们也很辛苦,快去坐坐,喝点茶。”他就这样把几个兵带出去了。当搜到西屋嫂子的住处时,王大哥跟在后面说:“这是二奶奶住的房间,不能进去!”几个士兵不听,敲门,硬要进去检查!我嫂子知道是毛士聪的兵,在房间里破口大骂:“瞎了你们的狗眼!这是我的房间,你们敢闯?叫你们毛大队长来,快去叫呀!”当兵的听这口气,吓了一跳,很快就离开了。
他们搜查无果,毛士聪就起身告辞向外走,走时故意把短枪遗留在茶几上。我父亲发现了,就叫我姐姐赶快送给他,我姐说:“这是他故意留下的,准备做回来的借口。” 她追出大门把毛叫住,还批评他说:“人家做官丢印,你当兵丢枪,太不小心了!”就这样王浩同志惊险地逃过一劫。
在这个时期,父亲身体不太好,但他仍担忧国家的危亡,拖着一条残疾的腿,行动离不开拐杖(60 岁左右时患脑血栓留下的后遗症),仍然坚持参加各种活动。我们心疼他,劝他天冷不要外出。他就说,承诺下来的事情,不管有多困难也要去做,做人要守信。
记得1942 年春节,黄克诚师长派人送来春节礼物,还通知他参加专区参议会的成立大会。他出席了。当时,没有什么交通工具,只靠一辆木制独轮小车,上边垫上一条棉被,坐上由车夫王大哥推着走。当时,需要两天才能到目的地。后来,王大哥回忆说:“那年天气特别冷,有一次出去开会,大太爷流出的鼻涕都冻成冰铃铛了。”后来,县里经常开会,都是王大哥推着他往返。有时,王大哥回来和我们讲,见到专区的某某领导,还见到黄克诚师长,又见到县里某某领导,感到很自豪。王大哥一直跟我父亲当车夫多年。也就是在这段时间里,父亲经常外出,但是他回来也不和我们说活动内容,后来从别的渠道才知道他被推选为盐阜区参议会驻会委员、县参议会参议长。这年冬天,老人就开始咳嗽气喘,病情逐渐加重,于1943 年5 月19 日永远离开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