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史的新写作范式
2017年12月14日 17:00 旗书网 郑从彦
寓言文字,是记录思想和交流思想,承载语言的符号,是存在在这个世界上非常奇妙的一样发明。从古至今,它都散透着艺术的美感,并成为直达人类心灵深处的共鸣利器。每一位读书人总可以在不同的文字里碰撞出思想的火花,发现生活的奥妙,悟得生命的真谛。这种超越社会生产、超越语言文字、超越时间空间的局限,最终达到“天人合一”“物我两忘”之境界的非一般感觉,确实是妙不可言。
古根海姆奖得主刘禾作品,全新修订再版
中国人文社科领域近二十年内重要作品
《语际书写——现代思想史写作批判纲要(修订版)》
刘禾 著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17年5月
《语际书写》写于一个思想激变的年代,但它所见证的,并不是历史的终结,而是一次思想大转型。不仅美国知识界,而且整个世界的知识界都山河变色,那情景恰如后冷战时代的世界——旧的思想世界离人们逐渐远去,新的思想萌芽蓬勃地浮出地表。
那么,当西方语言和汉语之间发生相互碰撞、交融、冲突的过程中,如何巧妙地找寻一种灵魂共震的感觉。相信刘禾的思想史著作《语际书写——现代思想史写作批判纲要》(修订版)会给出一个相对完美的答案,该书以一个全新的视角,立足于语言和语言之间,以语言的“互译性”为基点,去展开这一问题的思考,并为思想史的写作确立一个与众不同的理论框架。
通常意义上的思想史写作,作者往往更加关注具有跨时代意义的思想家,因为对他们的评述可以观照其思想的无限意义;同时也会对他们的经典著作进行重新诠释,期求在新一轮解读中挖掘未公诸于世的奥秘。刘禾本可以恪守以上的学术规范,规规矩矩写作一本思想史著作,但是她选择了另辟蹊径。其认真查阅并运用了大量的语言文字材料,如《红楼梦》、刘三姐的传说,以及老舍、鲁迅、萧红的小说,为汉语和其他语言之间的跨语际“认识论”的研究提供了非常丰富的内容依据和解读线索。在刘禾看来,翻译并不是传统意义上把对应的意义找到并凸现出来,而是要超越“中介”的作用,将其作为一种历史的现象去理解和研究。换而言之,任何互译都是有历史环境的,只有受到一定的具体的条件和话语实践的规定才能真正达成。
《The Story of the Stone》
David Hawkes
为了更好地阐释自己的理论,刘禾举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例子——英国翻译家霍克斯(David Hawkes)翻译曹雪芹的《红楼梦》。小说第三回,黛玉初见宝玉的那一刻心理活动,曹雪芹曾作如下描写:“黛玉一见,便吃一大惊,心下想到:‘好生奇怪,倒像在哪里见过一般,何等眼熟到如此!’”且看霍克斯的译文:“Dai-yu looked at him with astonishment.How strange!How very strange!It was as though she had seen him somewhere before,he was so extraordinarily familiar.”显然,霍克斯巧妙地抓住了小说叙述模式本身的历史变化,把曹雪芹原文的“引述”化为某种自由“转述”的模式。尽管这有不忠于原文之嫌,但却非常有利于外国读者了解并熟悉中国博大精深的传统文化。
针对这一复杂的跨文化、跨语言的文体现象,刘禾还用老舍的经典小说《骆驼祥子》做了一次较为详尽的范本分析。众所周知,老舍的小说是20世纪汉语叙事模式转变的一个生动典范,刘禾通过对詹姆斯(Jean M.James)译本的比较,深入探索汉语在叙述文体和小说观念上的重大变化,并进一步思考这些变化能否为检讨20世纪东西方之间的历史关系提供一些启发。
《Rickshaw: The Novel Lo-T'o Hsiang Tzu》
Jean M. James
对于一般的读者而言,阅读此书具有一定的难度。读者的困难主要来自语言本身的困境,它使读者们无法离开有关国民性的话语去探讨国民性(的本质),或离开文化理论去谈文化(的本质),或离开历史叙事去谈历史(的真实)。但从另一个角度而言,正是因为有了阅读的挑战,才更可能感触到新思想萌芽的蓬勃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