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起旧时光 ——读蔡家园的长篇非虚构《松塆纪事》
2017年12月12日 17:00 旗书网 陈羽茜
对中国乡村不甚了解的我而言,“松塆”是一个陌生的词汇。它是一个有着将近八百年历史的古老村落,地处长江中下游之畔。借助蔡家园的长篇非虚构《松塆纪事》,我走进了这座村庄……历史的厚重感从字里行间渗透出来,带着一种久远年代特有的气息,在心弦上缓缓淌过。
《松塆纪事》
作者:蔡家园
长江文艺出版社2016.12
这部作品聚焦一个古老的村子松塆,以大量口述实录和实地调查资料为基础,细致考察了新中国成立以来,不同转型时期的农村发展问题、农民精神裂变问题,完成了对于故乡的多维重塑。
蔡家园通过对村中几位老人的口述记录和对各种素材的梳理,以编年体的方式呈现了一个村庄几十年的历史。在鼠标的滑动间,我仿佛看见了作者重新踏上这片土地时的身影:在一个月朗星稀的夏日夜晚,他静静地望着故园阑珊的灯火,虽然与此地一别多年,但那颗温热而柔软的心与扬在嘴角的一抹笑意,却依然如夏夜的一缕凉风,拂去了他周遭分明的风尘。
然而,《松塆纪事》却并非只是一场简单的“寻根之旅”,它更是在以一个小村落的历史写中国乡村的百年巨变:从土地改革到“合作化”,再到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土地所有权和经营方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乡村人民的生活也在经历着一代又一代的变革。
在这几十年中,松塆人的生活始终是充满生机的,即使遭受苦难,面临不幸,人们也从来不曾屈服和颓唐。其中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在合作化期间一段关于村里人唱歌的描述:“乡村的劳动虽然非常辛苦,但是并不枯燥。一队一队的人集中在一起干活,大家的嘴巴都不会闲着,家长里短,野史杂稗,七嘴八舌,热热闹闹。田间地头经常会响起歌声,有时是为劳动鼓劲,有时纯属自娱自乐。”
在书中,作者没有对“合作化”这个政治色彩极为浓厚的词展开政治层面的分析,而是生动细腻地描摹了乡村的人们对生活充满希望和憧憬,精神世界十分富足的一个场面,体现了对人性的关怀。除此之外,书中自然不乏精彩的笔墨:地主许瀚儒在奔赴刑场的途中问人要了草帽,村人对“样板戏”十分痴迷甚至从中得到艺术启蒙,女知青选择留在了松塆这个小村落,“老实人”爱国进城后的曲折命运……此般种种,都是对松塆生活的真实写照,其中有许多是通过老者之口叙述出来,显得尤为真实可感。因此,读蔡家园的这部作品,就仿佛是在翻检一代人生命的记忆,身临其境,倍感亲切。
此外,作者的语言也尽显功力。与乡村充满生气的朴实风格一致,蔡家园的语言展现出平白晓畅、简洁有力的特色,带有别样的风味。他非常注重对细节的描绘,将松塆人淳朴又充满灵性的形象勾勒无虞。
与《三里湾》这类聚焦细写农村合作化运动的作品不同,《松塆纪实》更注重对乡村历史的纵向描绘,用一种长远的眼光来审视过去,立足现在,并远观未来。在以土地改革为开端的一系列巨大变革中,中国土地制度的变革从未停歇过:八十年代的农民工进城,九十年代的土地撂荒以及新世纪以来的土地流转和资本下乡,均反映了时代的主题——乡土中国正走向城市中国。而在这样的巨变中,我们该如何理解中国乡村,蔡家园的这部作品着实发人深省。
在本书的题记中,作者引用了克柳切夫斯基的话:“如果丧失对历史的记忆,我们的心灵就会在黑暗中迷失。”作为七十年代出生的作家,蔡家园用一种非虚构的方式,写下了《松塆纪事》这本书,帮助我们重拾旧时光,重新进入历史与故乡。这既是一场追本溯源的寻根之旅,亦包含着对于中国乡村在未来的定位与走向的深沉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