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雷不鸣 | 饮马提刀战五环,风花雪月谈笑间(上)
2016年08月03日 00:00 红旗出版社官微-左读右涮 聂磊旻
饮马提刀战五环,风花雪月谈笑间(上)
聂磊旻/文
突然间收到约稿,让写一篇5000字的奥运回忆录——总感觉不对,写回忆录不是得名满天下、古稀之年的名宿操刀吗?名宿,我最多住过民宿啊。
约稿的老司机解释,你不要写成《名记回忆录》,要写成《艺妓回忆录》,风花雪月、胸腿齐上,荷尔蒙挥洒,五环旗高扬,顾拜旦看完也要为你鼓掌。
顾拜旦
一 1996年亚特兰大奥运会
我和每一个上世纪80年代出生于农村的男孩都一样,内向、听话、自尊,一边羡慕于城里孩子有任天堂游戏机,可以阅读各种课外书,遇到穿小白裙的干净女同学不用低下头;一边在农村胡天野地、翻江倒海,捉青蛙、偷西瓜、炸牛粪,坏事做尽,处处不留名。
我老家在浙江衢州农村,那里有漫山遍野的橘树,每年的暑假,我们都是在知了声中度过的。如果那年的期末考试考差了,每天早上5点我们就得随父母下地干活,锄草、施肥、治虫、挑水,干到太阳西下才能回家,到了晚上则有2个小时的放风休息时间——2013年年底,全国人大常委会终于通过了关于废止“劳动改造”的决定,我一度眼含热泪,心里默默喊:“你来晚了。”
胡天野地
父母是乡村老师,家中在1990年便买了一台彩色电视机。入夜,一家四口聚在一起,母亲摇着扇子,替我们赶蚊子,我们则吃着西瓜、桃子和葡萄等水果,一边看奥运会,一边聊些琐碎——前不久的凌晨,我一人对着新买的55吋的电视看球,一边和绿城队的球员兄弟在微信上讨论杭州烤肉哪家强,突然念起20年前的故乡夏夜——情不自禁地饿了。
如今母亲已经过世4年,亚细亚的孤儿在风中哭泣。
少时的印象总是难以忘记。1995年,我12岁,一人外出求学,所以1996年的暑假是我离开父母后的第一个夏天。突然懂事和珍惜。
但1996年奥运会对于一个浙西农村的孩子而言,实在过于遥远,伏明霞、王军霞、王义夫……这些奥运冠军,我们只能在电视里崇拜,看五星红旗飞扬,看他们眼含泪费咬金牌。当然向奥运冠军学习的实践也有,第二天瞒着大人去水库洗澡,从水塔上往下跳,大喊一声:“难度系数3.5B!”
二 悉尼和雅典
“好好练,说不定你可以参加2008年奥运会” 我考出来了。用农村孩子唯一的办法,读书。
1999年,我考上衢州二中,类似杭外在杭州的地位,但是没有填报志愿——衢二中说交6000块钱赞助费即可。后来金华二中跑到我家,教导主任从兜里掏出一刀盖章的空白录取通知书,抽出一张当场填好,说再给我1000块钱的奖学金。我当时被1000块钱冲昏头脑,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后来我爸说,当时他是竭力反对的,因为他的底线是2000块。
时隔多年后想起来,那个夏天应该是“品学兼优”这四个字和我的有关的最后时刻。
到了金二中,突然发现自己体育很好。随便跑跑,100米、200米都是全校前三——我很不服气,我应该是第一的啊。后来进了校田径队,还是跑不过他们,直到毕业时我才知道这帮人都是体育特招生。
再后来2005年,浙江省首届大学生运动会上,就是我们这帮金二中出来的同学开同学会。金二中的100米冠军就是全省冠军,200米冠军也是全省冠军,我最不济,400米主项,也拿了个全省大学生第5名。至于什么公安组,体育系组啊,不用提了,成绩还不如我们呢。
回到金华二中的高中时代。我本应好好学习,奈何学了体育再也从不了良。每天下午在学校打熬气力,跑步踢球,其乐无穷。
高中
到了高二时,我们这批人已经可以横扫金华高中生。但是很快要高考了,我的体育老师为了让我们不要把心思扑在文化课上,把主要精力放在为他跑步拿名次上,他居然天雷滚滚地说了一句让我们终生难忘的话:“你们要好好练啊,说不定可以去参加2008年奥运会。”
那一年是2001年,我们十七八岁,而我估计我的体育老师的心智是七八岁。但是当时打死我想不到,7年后,我的确能站在奥运赛场上了,不过不是运动员身份,而是奥运会持证记者的身份。
2003年,我考上了大学,计算机系、新闻系混了一圈。因为体育成绩突出,大一就被选拔出来给学校跑步卖命。那时每月生活费400元,我每年可以帮学校参加5个项目,100米,200米,400米,4X100接力,4X400接力,一个冠军一般是700块钱奖金,一般来说,3金1银1铜是我的保底消费。每次出去跑步就是赚钱,所以我很是卖命。
成绩越来越好,时至今日,我2005年破下400米校记录(52秒65)还未被打破。上回去学校踢球,顺路在校门口给小师弟们买了一些饮料,服务员找几个塑料袋都是破的,我终于逮住机会,大喊一声:“一袋不如一袋啊!”
到了大三那年,2006年,我发现,自己已经存了30多块各级比赛的金牌,决定“退役”了。我要去实习,我要做体育记者,我要去采访2008年奥运会。
2007年,我进入今日早报社,做了体育记者,我的奥运终于要真刀真枪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