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那水》玖 鲁家村是个奇迹
2017年11月20日 16:56 《那山那水》 何建明
鲁家村之恋 潘学康 摄
安吉人都知道,余村作为老典型,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对安吉其他乡村的影响力就一直存在。自从走上“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发展道路之后,余村每走一步,都有一批周边的乡村盯着,甚至明里暗里一直在对其进行学习与模仿。鲁家村就是其中之一。
去过安吉鲁家村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感叹:这里学余村、走“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之路,建设“美丽乡村”,真是创造了奇迹!
现年41岁的左伟伟是鲁家村“土著”村民,他在谈起自己村庄的变化时,也用了“鲁家村是个奇迹”这句话,这让我感到好奇。
左伟伟当过兵,身体很壮实,2015年回村创业之前在县城开了一家汽车修理厂,生意不算差。“我没有想到自己会回到村里办农场,更没有想到居然办了一个做梦都不曾想到的野猪与猎犬农场!”左伟伟坐在他的农场门口,俨然一个“山寨王”。他手中执着一杆鞭子在空中悠闲地甩着,口中自嘲道:“我在部队只当过班副,没想到退伍数年后,竟然成了‘猪军长’‘犬司令’……”
若以为左伟伟的“猪军长”“犬司令”是调侃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内行人都知道,在中国爱犬界有个“杜高俱乐部CKUDC”,名气很大,能入此俱乐部的成员,家里必有一条或数条名曰“杜高”的猎犬。“杜高”这个名字有点像中国的人名,其实它是一种非常名贵又极其凶狠的阿根廷猎犬,是世界上最凶狠的八大猎犬之一(我们熟知的藏獒并不在其中)。20世纪20年代,阿根廷育犬专家安东尼奥·瑞斯·马丁那兹先生用西班牙獒、拳狮犬等杂交培育出强壮而凶狠的杜高犬(DOGO)。经过一代又一代培育训练,杜高犬渐渐成为忠于主人、善良待客,能独立拼杀又具有团队精神的优良狩猎犬,因而备受阿根廷人的青睐。随着近年中国人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杜高犬越来越多地进入了中国家庭。普通人养不起它,一只杜高售价要十万元,强壮优秀的杜高则值几十万元。如此“高贵者”的存在,也使得它有了一个专业俱乐部—中国杜高俱乐部(CKUDC)。
像杜高这种猎犬界的“尊贵者”,犹如一名拳击手一般,如果不在拳击的格斗场上与他人搏杀,最终将被人唾弃。那么,谁来证明中国爱犬者手中的杜高是最好的、最具战斗力的呢?
“我!我的野猪场是经过专业部门批准的中国少有的几家杜高犬战斗力测试点之一!所以人家称我是‘猪军长’‘犬司令’!”想象不出当过兵又整天与犬为伍的左伟伟说这话时竟然还有些腼腆。
左伟伟是前年在看到自己家乡的绿水青山、日新月异的变化后才回村的。从小爱犬的他回村后向村干部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很快,村里就批准了位于他宅基地后面的80亩山林地作为农场承包地。
“养野猪、吃野猪肉、以野猪来测试名犬的战斗力,定期举办‘名犬运动会’,以此吸引游客、致富全家、贡献社会,是我看到鲁家村建设成‘美丽乡村’后产生的一个梦想。想不到仅仅用了两年时间,我的梦想竟然已经实现了大半……”左伟伟手指农场后面的那片山林,说他正在设想,要将那片山林扩大到自己的“猪犬农场”里面,这样就可以做成安吉首个户外狩猎休闲品牌项目,使野猪养殖产业链进一步延伸,成为现今丰富多彩的鲁家村乡村旅游的重要一站。“因为我的农场而让鲁家村的美丽光环上多一道色彩,作为鲁家村的一员,我感到自豪!”
左伟伟的眼神里溢满了浪漫与诗意。中国很多农民的眼里缺少这样的情感意韵,但鲁家村的村民不一样,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被自己的美丽家园和幸福生活熏陶得眼神里充满了浪漫和诗意。
鲁家村就是这样一个奇迹。
以前,这个与余村距离县城差不多远的山村,论条件、资源,都比不上余村。当年,余村遵照习近平同志的话,彻底关停了矿山和水泥厂,义无反顾地走上了一条生态立村之路,渐渐成为远近闻名的富裕村、幸福村、文明村。但直到2010年前后,鲁家村还只有脏乱差的环境和贫丘薄地,甚至连像样的毛竹园都没有。六百多户人家、两千两百多人口、十六平方公里的面积,就这么一个摊子。在2011年全县187个行政村的卫生检查中,鲁家村是倒数第一名。仅此一点,就可以看出鲁家村当年的样子了。说到经济,更是一个亏欠大户,账上吊着一百五十万元的负债。
而这个时候,余村和其他一大批乡村已经成为“美丽乡村”,村民都过上了连城里人都羡慕的好日子。
“倒数第一”,对一向要强的鲁家村人来说,刺激实在是太大了!
名曰鲁家村,实际上这里没有一户姓鲁,原因是当年这里曾是战争遗留下来的空巢村,土著居民无一留存。后来外乡的手艺人尤其是木匠们一户一户地迁移到此,这些以木匠为生的新居民崇拜他们的祖师爷鲁班,于是就将村庄命名为鲁家村。过去的鲁家村人靠外出做手艺为生,自家门口的土地和山丘反倒无人问津,渐渐变得杂草疯长、竹木乱生,看上去山不像山,田不像田,村居的宅前宅后更是脏得一塌糊涂。久而久之,谁也不把心思用在家园建设上,反正离县城也近,出去弄口饭也能糊上全家的嘴。“村民们各打各的算盘,鲁家村的尊严就是被这种想法害得‘体无完肤’。”村民朱仁斌用这样的话形容。
听说过余村也去过余村的朱仁斌,有一日从县城自己的店里回到村中,看着自己家周边脏得发臭的污水塘和自己家荒废的丘陵与水稻田,以及比自己家更脏、更荒废的邻居家与整个村貌,这位体校毕业的农家子弟,脸上一阵阵地发热:在外面生意做得再大、钱赚得再多,可如果连自己的家乡都拿不出手让外人来看的话,能算一个成功人士吗?
那一阵子,朱仁斌连续几天待在老宅里没出门—新一届村委会正在改选,他是一名党员,有领导找他,希望他回村工作。朱仁斌需要做出选择:继续在外做生意,还是回村当村干部。
“余村与我们相隔一座县城,如今人家的日子像在天堂,我们鲁家村这个破落相让我感到无地自容啊!”老支书吴金龙把朱仁斌叫到自己家,语重心长地跟他谈了一上午。
“明天我就回县城把店关了,回村跟你和大家一起干……”在这一刻,朱仁斌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之后,他当了近五年的村委会主任。这期间他才有机会了解和思考鲁家村的每一块山丘、每一块土地,也了解了每一户村民在想什么。因为了解了家家户户心里惦记的、期盼的事情,朱仁斌自己的想法也变得越来越多。无数个早上,他独自跑到村头的山丘上,看着太阳从东边升起,再回头看看笼罩在晨曦中的村庄,遐想着那些秃丘变成了金光闪耀的山,那些民舍变成了银光潺流的河,还有山川之间的如跃动的丝锦般的田野,憧憬着村民在如此美丽的景色下尽情享受生活之美的未来……
2011年年初,朱仁斌出任村支书,也就是说,从此他成了鲁家村的“第一把手”。
“我有机会了!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和大家商量怎么干才能最好最快地把鲁家村建成美丽乡村。”朱仁斌这样说。
习近平同志2005年在余村调研时发表了“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科学论断之后,安吉全县一直坚定不移地贯彻落实这一思想,并进行了创造性的工作,比如,他们把“美丽乡村”建设作为抓手,在全县范围内每年推出有关创建“美丽乡村”的具体措施。环境整治和卫生检查是改变农村面貌与生活陋习的关键。2011年新年刚过,安吉县的“美丽乡村”建设再掀热潮。前一年名列“倒数第一”的鲁家村能不能打个翻身仗,新任村支书朱仁斌有了想法。
“不治脏乱差,谁会来鲁家村投资?”朱仁斌的第一招是每户发一只垃圾桶,所有的生活垃圾从此必须放入垃圾桶内,违者点名批评、上榜公布。有干部群众揶揄说:一只桶改变得了几辈子的生活习惯?难!
“就是难,所以要有些强制性措施,还要派人监督。”朱仁斌叫上村支部妇女委员和新选出来的各村民小组的保洁员,挨家挨户,早中晚各检查一次。开始,有一半村民按规定将垃圾投放在桶里;过了几天,多数村民按规定将垃圾投放到了桶里;不到一个月,所有村民全部按规定将垃圾投放到了垃圾桶内。这个时候,朱仁斌让妇女委员带着各村民小组的成员走出家门,沿村子边走边看各家各户的门前屋后,村民们笑逐颜开,道:干净了,干净了,看着顺眼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