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海突围 2:长篇小说《绝命后卫师》
2018年07月05日 15:44 《绝命后卫师》 钱林森
在撤离路上,蔡中政委抛出一串憋了很久的话:“三个多月,中途咱提出过用运动战的战术辗转到龙口去踢敌人的屁股,既减少伤亡又能争得主动,那是咱当年从井冈山下来后屡试不爽的战法啊,却没被上级采纳,虽然侥幸守住了阵地,可一个团打得也只剩下不到一个营了,咱左右翼的100 团和102 团情况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我真看不明白这种明明是拿着鸡蛋往石头上砸的打法到底是什么战术?”
“这是洋人唱洋戏的战法!” 陈树湘脱口而出。
蔡中从陈树湘的语气中听出其实陈树湘和他一样也是心里有牢骚的。陈树湘指的洋人就是大权独揽的中央红军军事顾问德国人李德。
蔡中说:“你这‘洋人唱洋戏’的比喻真是再恰当不过了。”
这时,右翼阵地上也撤下来一支红军部队,前头的战士正在焦急地呼喊:“政委,苏团长快不行了。”
陈树湘正想对蔡政委宣泄一下心中的块垒,可右翼部队传来的呼喊声让他扭头奔上前去——他一听苏团长,就知道是自己的好兄弟、102团团长苏达清伤重了。
担架抬着昏迷不醒的苏达清,102 团团政委程翠林紧随在担架边一声声叫着:“达清,达清,我们这就把你送到红军战地医院去,你再坚持一会,挺住,你一定要挺住……”前面突然站着几个人。
“苏团长伤得怎么样?” 陈树湘急问。
“已经昏迷两天两夜了。”程翠林说。
“那为什么现在才下来?”陈树湘的这一声几乎是吼出来的质问是失态的。
“整个团被两个师的敌人包了饺子,可没有上级命令咱不能撤,上午等到撤退命令后,好不容易才突围出来这几百号人。”
“对不起,程政委。”陈树湘为刚才那失态一吼道歉。
“没什么。咱都是多年并肩作战的生死兄弟,我理解你为达清着急的心情。”
陈树湘走到担架边,拉起苏达清的一只手:“达清老弟,咱们在井冈山上就约好的,你要是抛下老哥先走,那就太不仗义了。”
苏达清居然睁开了眼睛。
陈树湘惊喜地说:“呵呵,看看,我陈树湘面子够大的。”
苏达清脸上露出笑容,一口闽西腔弱弱地说:“短命的……”“短命的”在闽西客家人嘴里叫出来有两种含意:一种是对仇人,这三个字一出口紧接着可能就是出手了;另一种是朋友,对朋友叫一声“短命的”表明二人关系非同一般。陈、苏二人当年跟着朱、毛上井冈山并肩作战,结下了生死之交,这“短命的”三个字代称的就是生死兄弟。
“谁不仗义了?!”苏达清命悬一线还对陈树湘这么较真,可见二人的关系有多亲密了。
陈树湘听了苏达清的这句话知道这“短命的”死不了了,就哈哈大笑着说:“属猫的,第九条命又捡回来了!”
苏达清负过八次重伤在闽西3 团中是尽人皆知的,一次次起死回生后,他就说自己是属猫的,有九条命。陈树湘是个无神论者,但乍见血淋淋的苏达清像死人一样躺在担架上时,脑子里还真出现过一种宿命的闪念,心想这属猫的第九条命怕是没了。不想苏达清忽然醒了过来,还能较着劲地指出他的不是,这不就是第九条命又捡回来了吗?
程翠林见苏团长终于醒过来了,更是激动得眼眶一下红了起来,他上前抓住苏达清的一只手,声音都有点哽咽:“达清,谢天谢地你醒过来了,你要是不醒过来,我有很多话就……”苏达清看见程翠林立刻就变了脸色,把头扭过一边。程翠林说到一半的话就打住不再说了。
这一小小举动让陈树湘看在眼里。
苏达清突然咳了起来,嘴里吐出血来,又昏迷过去……
102 团残部抬着团长的担架跑步离去后,蔡中说:“看看,102团连团长都身负重伤,生死难料,这一仗咱闽西三个团可真够惨烈的。”
“惨烈的不光是咱三个团,红1、红3、红5、红8,还有坚守在闽西松毛岭的红9军团,所有部队这几个月都在拼死硬扛,可苏区的地盘却在一天天缩小。”
“可中革军委为什么还坚持打阵地战?毛主席当年说过,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可李德为什么还不改变战术?为什么不许咱们用咱最擅长的游击战和运动战?”
“为什么,为什么,我也想问为什么。可现在毛主席被赋闲了,李德又根本不懂中国的实际,他想在中国山区复制欧洲大陆的经典战例,这不是洋人唱洋戏吗?行了,想不通归想不通,既然是中革军委的命令,咱想得通要服从,想不通也要坚决服从!这也是咱红军区别于国民党军的根本所在。咱闽西三个团现在都伤亡过半,我101团也只剩这几百号人了,你我就一定要把部队全部带回闽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