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知识分子问题》
2016年11月21日 16:43 人民出版社 《周恩来选集》下卷
二 中国现代知识分子的发展过程
中国什么时候有知识分子?讲起来很远,远在奴隶社会就有。这是属于郭老、范文澜等历史学家们研究的问题。我只讲中国现代知识分子的发展过程。
(一)从旧社会来的知识分子,无疑地都受到帝国主义、反动统治阶级的种种影响。我也是其中的一个,是封建家庭出身,头上留过辫子。存在决定意识,怎么能没有影响?
(二)我们曾为旧社会服务,纵然不是为北洋军阀或国民党直接服务,也是为旧社会服务,不能说没有受旧社会的影响。
(三)我们都受过资产阶级教育,甚至一部分人还受过封建教育,如上塾馆,拜过“天地君亲师”,磕过头,手心挨过打,罚过跪,封建教育嘛!不过现在也还有些用处,知道些诗云子曰。解放后我去天津,回到曾读过书的南开中学,第一句话就说:“我在这里受过资产阶级的教育,但是也要感谢,当时对我有启蒙作用。”受到资产阶级教育,不能光说不好,它对我也有启发。这样说才全面一点。
这三条是从旧社会来的知识分子的“根”,这种“根”,不能否认。
还是以我为例。有人问我是哪里人,我说原籍绍兴,生在淮安,江浙人。为什么这样罗嗦呢?因为我的亲兄弟、堂兄弟都是绍兴人,我不能不说原籍是绍兴,否则就有企图摆脱这种关系的嫌疑。我生在淮安,祖父当过淮安县知事,外祖父是淮阴县知事,现在还有家属在淮安,如果我不说生在淮安,和他们的历史关系也无法交代清楚。一个人的历史关系要交代清楚,这样没有坏处。不管现在情况如何,不能抹掉过去的历史。我经过革命锻炼,现在当然不再是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应该说是革命知识分子了,但写历史不能把过去那一段抹掉。毛主席很不满意有人写他的传记时,说他从小就懂得很多,什么都知道。毛主席说他小时候还烧过香。我小时候也迷信过菩萨,后来还相信过无政府主义。五四运动时,我们组织了觉悟社。后来有人问邓颖超:那时你们是不是共产主义小组?她回答说:还不能称为共产主义小组,是研究新思潮的一个组织。我们的社员有研究无政府主义的,有研究基尔特社会主义的,也有研究共产主义的。以后有不少人加入了共青团和共产党。青年人不了解,以为这样说太谦虚了,其实历史是发展的,个人也是发展的。一九二○年我到法国,还对费边社会主义有过兴趣,但很快就抛弃了。我感谢刘清扬和张申府,是他们两人介绍我入党的。张申府的思想很杂,研究罗素哲学着了迷,他想把孔子、罗素、马克思、弗洛依德、爱因斯坦的思想熔于一炉。
总之,有一点要肯定,大家是从旧社会来的,不管现在如何,过去都属于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类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