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那水》壹 堪比小岗村的划时代意义
2017年10月09日 19:26 《那山那水》 红旗出版社
人是余村最生动、最有内容也最感人的一景。你看不到一个年轻人在村庄里游荡,因为他们的身影或是藏在农家乐的阵阵笑声里,或是在“创意小楼”的电脑与网络间,或是在山间竹林的小路上。穿着靓丽衣服的孩子们,每天都像一队队刚出巢的小鸟,欢快的歌声与跳跃的身姿伴着他们走在上学与放学的时光里。老人是余村最常见的风景线:他们或三三两两地在一起欢快地聊着过去的余村,或独自或成群地聚在一起吹拉弹唱,无拘无束地表演着自己的拿手戏;那些闲不住、爱管事的长者,则佩戴着袖章,肩挎竹筐,像训练有素的城管人员,时刻防范着每一片垃圾的出现和每一个不文明行为的发生。他们的笑脸和一举一动,倘若你遇见,定会感到如沐春风、如浴阳光……
余村的美,既有陶渊明式的世外桃源之美,更有新西兰霍比屯(Hobbiton)的那种大自然与现代文明融为一体的美。来之后,你会有一种不想再走的感觉;走之后,你的神思里总仿佛有一幅“余村桃花源”的图册时不时地跳出来招惹你。
这,就是今天的余村。
而我知道,2005年3月之前的余村,其实不仅不美,且可能是全县最差的山村之一。说它差,不是因为贫困,而是环境的极度污染和生态的严重破坏。
村民们回忆说:那时我们靠山吃山,开矿挣钱,结果开山炸死人、石头压死人的事经常发生。活着的人,整天生活在天地迷漫的石灰与烟雾当中,出门要系毛巾,口罩根本不顶用。家里的窗门要几层,即使这样,一天还要扫地擦桌两三回……
余村人的话,让我想起了刚刚离开的大城市的那种使人无法喘息的雾霾天气。那确实不是人应该生活的环境,但我们现在有数百个城市的人们整年整月地生活在这样的天气里。这好比捧起金条、端着山珍海味的饭碗,却在集体慢性自杀。
思想上的雾霾不除,空气中的雾霾就不可能根除。
1993年时的余村矿山炮工
“活着就要像像样样做个人,死了也要吸口干干净净的空气,还我们一个健健康康的身体,给子孙后代留个美丽的家园!”
2005年3月,新任村支书鲍新民和村委会主任胡加仁,从前任支书刘忠华一班人的手中接过“接力棒”后,就是怀着这样的强烈愿望,带着新班子全体成员,站在村南的那座名曰“青山”却没有一片绿叶的秃山前,以壮士断腕之气概,向村民们庄严宣布:从此关闭全村所有矿山企业,彻底停止“靠山吃山”做法,调整发展模式,还小村绿水青山!
“其实,那个时候我们做出这样的决定,非常不容易。”那天访问已经退休在家的老书记鲍新民时,他这样说。
现在60周岁的鲍新民,1992年被村委会推荐为村支部委员,2011年离开村干部岗位,调到余村所属的天荒坪镇“农整办”工作。在余村当了20年干部的他,其间曾做了一任支委、一届村长,两届村支书。这是个话语很少的实干型农村干部,却经历了余村两个不同的“富裕”年代。“现在我们余村是真富,是百姓心里舒畅和生活幸福美满的富。过去余村在安吉全县也是‘首富村’,可那时的‘富’不是真富,是血肉换来的心里痛的‘富’……”鲍新民说。
在“农业学大寨”的岁月里,俞万兴、陈其新等老一代村干部带领余村人没日没夜地扒竹林、种水稻,却并没有让村里人真正富裕过。后来听说太湖对岸的苏州乡镇企业搞得好,尤其是华西村在搞的“工业”,村干部们就开会商量,说广东、江苏包括浙江萧山在内的所有富裕的村庄,都走了一条亦工亦农的道路,我们余村是山区,交通没有别人方便,但余村历史上有过铜矿、银矿的开采历史,山里藏着宝贝疙瘩啊!
“要想富,就挖矿,我们也来试试如何?”
“行啊,只要能富,掘地翻山,怎么都行!”
从未富裕过的余村人,太渴望那些已经住上楼房、有电视看的农民兄弟姐妹们的生活了!于是,村干部带头丢下了锄头镰刀,上山开矿。
回想过去开山建窑的日子,鲍新民说:“我进村委会之前,村干部带领大家开山挖矿已经好多年。那时,我是石灰窑矿上的拖拉机手,就是把炸开的石头拉到窑上,再把烧成的石灰拖出山卖给客户……靠这样一点一滴地开山卖石灰,慢慢地,我们余村人有了钱,村干部出去开会也能偶尔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中华烟’馋馋其他村的干部了。”说到这里,鲍新民笑了。
“我开始当村长的时候,赶上了全国都在风风火火搞经济、各行各业都在争取大发展的时期。那个时候,在我们农村,谁能把集体经济搞上去就是好样的,先是‘十万元村’,再后来是‘百万元村’。到90年代中后期,像江苏、广东,包括我们浙江萧山等地方已经有‘千万元村’‘亿元村’了!那时,电视、报纸上几乎天天都在高喊学习、赶超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