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哲学——访浙江大学章雪富教授
2016年07月19日 11:33 红旗出版社官微-左读右涮 God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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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们先我们来看看一位学者的书房。】
章雪富:浙江大学哲学系主任,教授,博士生导师。国内著名古希腊哲学、早期基督教哲学学者。著有《基督教的柏拉图主义:亚历山大里亚学派的逻各斯基督论》,《希腊哲学的being和早期基督教的上帝观》,《斯多亚主义》两卷,《救赎:一种记忆的降临》等多本著作,同时亦有多本重要译作。

走进章雪富教授的家中,映入眼帘的便是昏黄的灯光,简易的装潢,四处摆放的各式各样的书,章老师正坐在自己的书桌前全神贯注地读书、思考,一股静谧的,纯朴的,不加修饰的精神力量便使匆忙的作者安静下来,好像外面的世界跟这里是完全隔绝的。翻看章老师的藏书,使作者不得不感慨这位教授的日常生活究竟得多么安静,而这位每天骑电动车来回上课的教授真是践行了他所研究的柏拉图在《理想国》中所说的话:“无论如何大的巨浪袭击而来,我们仍然能够屹立得住”。
G:章老师,书与你的生活是怎样的一种存在关系?
章:读书就是我的日常生活(?吃饭呢?睡觉呢?世界杯呢?)。因此不读书不行。书于我就是空气,是生活不可或缺的要素。当然,读书更让我与这个世界保持多一点的距离,读书让我更像一个观察者,而不只是一个生活中忙忙碌碌的沉沦者。读书改变了我的生活方式,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读书使生活更加安静,更加有定力,大概如此吧。没有书读,生活是不可想象的(好像我是一下没了世界杯生活是不可想象的)。
G:请您谈一谈哲学书在大众读书中的地位,以及他们该怎么读哲学书?
章:哲学书属于理论类的书,大众对于理论性的书略有抵抗,因为这种书缺乏感官上的愉悦感,所以我们面对理论著作的胆怯,其实是反映了我们理性的软弱,我们思考的怯懦,所以我觉得一个人这一辈子好歹要读一本哲学书,其实可以反复地去读,这样的话,这本书会成为你的一个朋友。我觉得只有哲学书才值得反复去读,也只有这样哲学书的愉悦感才会显现。生长时间越长的东西它的味才会越醇厚,哲学即是如此,哲学书也是如此。

G:在您读书时光中,您印象最深的一本书是哪本?
章:《约翰•克里斯朵夫》!但是很遗憾这本书在我搬家的时候丢到哪儿去了(书太多也不好啊)。当然这本书与我的个人经历有密切关系。我想那段时间让我放弃了读书,我对生活中最感兴趣的一件事情失去了动力,觉得人的一切求知失去了目的(是不是初恋的原因还是什么……)。这本书让我重新从虚无主义的状态中摆脱出来。而我也是第一次从这样的书中感觉到阅读与生存之间有着如此紧密的关系,所以这本书我是一读再读,也使我最终明白,求知活动一定是精神活动,知识与灵魂不可分开。
G:除了哲学书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类型的书您也很感兴趣?
章:历史类的书,传记类的也读,当然还有很多文学的书,对了,还有人类学的书,很奇怪,我对人类学也很有兴趣,我读书比较杂啦(章老师是不是很想说只要是高大上的书其实自己都读)。比如说马丁·盖尔的《归来》,还有《屠猫记》等等。我发现读这些著作能够使我对现在的日常,自己的日常经验有很大的帮助,我们毕竟都是日常的存在者,所以那些著作能够帮我理解日常。我也很喜欢读一些小说,差不多以前翻译的诺贝尔文学奖,或者说那些历史上非常经典的小说,我基本都浏览过(让不让我们这些伪读书人活了!!!)。文学以哲学所不具有的触觉感知我们在细节上的丰富性,而细节通常是能够撼动我们的理性的,所以呢,我们可以在这里看到我们自我的很多方面,这也是我喜欢读各种不同类型书的原因。
G:您的儿子会常常翻看你的藏书吗?
章:不会,好像没有过。他现在也有自己的书房啦(有自己书房那当然不用翻你的旧书啦……现在的小童鞋们的条件真是完爆我们这些小时候天天打弹子球的一代)。其实人真是非常奇怪的存在者。他不是从连续性开始形成思想和主题的交集,连续性反而是出现的比较迟的一个状态,当我们回到这个连续性的时候,我们会说人成熟了。所以我想我的儿子在几十年后,当他处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他会翻看我的书,那个时候,我跟他之间会有更多的连续性(能不能说的略微通俗易懂点)。

G:书房于你是怎样的存在?书房除了藏书与写作之外还有其他的意义吗?现在电子书与电子阅读越发强势,也在挤占纸质书的地位,您如何看待书房的未来?
章:可能我是属于老一代人。我对电子书呢,始终是保持距离的。真正的阅读是缓慢的,是反复的,是需要停留的。就像你看一条河流,当它非常急促的时候,那些沉淀的东西是较少的,读书就是为了沉淀,就是为了生活的重量。电子书在方式上是在制造知识的洪流。所以我们就要问阅读的目的是什么,至少在我看来,电子阅读不会造成那种比较有定力的精神感知。所以在这个意义上讲,也许现代人的生存方式,使得书房慢慢地退出,我想这是一种巨大的不幸和灾难。我仍然认为,书和书房对于一个家庭来讲是一个最重要的东西,它至少能够使我们躲避一下物质和功利无所不在的入侵,也暂时能够躲避一下匆匆向前的时间的脚步,而与过去发生关系,我相信与过去发生关系是我们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我觉得书房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