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鸡B想了一些什么?
2016年07月12日 15:42 红旗出版社官微-左读右涮 狠狠红

【本文作者,狠狠红老师,自诩为无趣的媒体人,也是猫奴的娱评人,感谢她授权左读发布这篇文章。】
【一】
康夫和黑猫警长都是我的前同事——我们一起经历了那次失业,区别在于她们用这段时间去做了一趟失业之旅,而我用那段时间,去考了一个驾照。
听起来,我比她们有着更加显著的实用主义倾向。我猜康夫会这么总结,黑猫警长也会总结出一点什么人与人之间的不同点,不过也许她不会说出来。我们都是文字工作者,擅长并习惯通过一面之辞,来给人下定义做总结。文字也早已形成惯性,一段事实性叙述之后,若不能在这段叙述之后发点感慨,就会觉得是高速滚动的弹球忽遭阻挡,念头不能通达。
黑猫警长的名字很好听,叫靳锦——书的勒口处有着介绍。在我们被通知入职的前几天,领导给我们群发了邮件,在抬头那里,我看到了“锦”“馨”“菲”“漪”等字,每个名字,都像台湾小言里摘出来的,不由觉得,这么多么莺莺燕燕的一群人啊。
康夫的名字也很好听——也是草字头,很女性很台湾的那种。但我不能说,因为她没有把自己的名字印在书上,我不能确定她是否愿意透露真实姓名。这种事儿,也不好直接问她本人,只能自己努力地揣摩那个“分寸感”,尽量不触犯到她人。我猜测康夫之所以在书里称靳锦为黑猫警长,也是类似原因。
谁知道呢?其实我们都不太熟。同事了三年,我们还是算不上有多熟。对彼此的了解,基本都是靠暗自揣摩出来的。
我揣测,其实我们对失业了这件事,都怀抱着一定程度的开心——公司领导希望我们暂时别找工作,给他们几个月的时间,他会争取到新的投资。而事情果然是这样的,他争取到了新投资,而我们,在度过颗粒无收的几个月之后,几乎全部回到了这家单位,再次做起了同事。
然后,在两年后,我们又都陆陆续续辞职。
所以她们是我的前同事。

【二】
黑猫警长与我同为编辑,需要坐班,但与众人一起吃午饭的次数屈指可数。而康夫,就和书里提到的一样,在我们彼此几乎陌生的情况下,我和其他众同事曾经莫名的拥进她家,吃饭杀人,共消磨了4个小时有余。她并不经常出现在公司,一旦出现,就会热情的与人打招呼,若是不急着开完会溜回家,她会选择和大家一起吃个饭。
康夫是双子座。在我们失业之前,领导曾经要求我们每个人去研习几本杂志,然后对些杂志的风格特点进行分享。康夫选择的是《Nature》《Science》等几本科学类杂志,她讲得包袱不断,笑声于是也不断。另外一个同事在长会议桌的那一头,给我发来了短信,上面写着,“看,这就是双子座”。
在康夫之前,我对双子座一无所知。在她之后,略知一二。双子聪明、轻佻,具有良好的敷衍他人的能力。简而言之,双子是初夏的人格。而黑猫警长,在我眼里是北欧型的,虽然她生于盛夏,狮子座,但以她话说是,自己是一只“北欧的狮子,被冻起来了”(啊,这里可是采用了经典的人物稿写作手法)。她们的文风像本人一样,有着明显的区分——随便翻到哪一页,一秒钟之内,我就能确定这一页,是康夫写的,还是黑猫警长写的。康夫极擅长发现笑点,在她的叙述里,处处都是鸡飞狗跳,是狼爱上羊,是兔子长了一条狐狸尾巴。世界由一幕又一幕荒谬剧的组成。我不太确定这是她本人看世界的角度,或者只是一种叙述角度——显然,这种的叙述风格,更具包容性。
黑猫警长不是那么包容的人。她苛刻,挑剔。行文也是。她没有那么多耐心来描写“读者会感兴趣”的东西——不过,作为职业码字人,这些东西不可避免的也会溢出。只是更多时候,她的确更专注于自己,从北欧到东南亚,她的生活方式,行为模式,她感知到的,她在乎的。世界不是荒谬剧,是独角戏。
“每一个人身上都拖着一个世界,由他所见过、爱过的一切所组成的世界,即使他看起来是在另外一个不同的世界里旅行、生活,他仍然不停地回到他身上所拖带着的那个世界去。”列维•施特劳斯,《忧郁的热带》。
但书里面有她们我陌生的一面。我没想到那个会随意乱吃东西的人会是黑猫警长,我以为那个会是康夫——从上面的描述你也能看出来吧?似乎,那个对生活更有戒心的人是黑猫警长。
这么一个小小的发现让我有了重新推导她们的兴趣。只是,推导结果当然并不适合写出来。
【三】
失业和旅行有时候很像。
你剥离掉你身上的社会属性,把自己丢到一个陌生又不适的境地,重新打量自己。
如果要说区别——失业或许像一只扒光了羽毛的鸟,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只火鸡,还是一只孔雀。而旅行或许像是一只火鸡来到了沙漠,它得努力进化,争取早日把自己的毛褪去,赤裸地在不毛之境,走来走去,走来走去。
我是失业爱好者,但不算得旅游爱好者。上一次我独自旅游,已经是几年前的新疆。在乌鲁木齐,我逛了四遍家乐福。简直是难以启齿。就在昨天,我在我表哥家里,饭桌上,听他和他的朋友谈美股、换房,还有出境游,谈马代,谈大堡礁,我只能把自己蜷缩起来,左顾右盼地尽力逃避这个话题。
旅行里最有乐趣的部分之于我,是在列车上,头抵玻璃窗,处在封闭空间与开阔世界的边界线上,是身后的闲言碎语与面前沉默的大地对峙,有无数信息涌来细辨却毫无意义,幻觉如蘑菇云一样爆炸,辐射遮蔽此时天空,有接近死亡灵魂出窍的快乐之感。
我无法谈论我的旅行。
但我为什么要看她们写的游记呢。或许是,我们是火鸡A,火鸡B和火鸡C的关系。火鸡A不见了,火鸡C回来了……这个时候,火鸡B想了些什么?想我为什么在这里,想我为什么哪儿也不去,想这事儿好玩或者不好玩?——也可能火鸡B什么也没想,它低头,展开一只翅膀,啄了啄自己的腋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