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台北,我知道得不多
2016年06月13日 14:20 红旗出版社官微-左读右涮 八圈

去年秋天我去台北旅游。从机场到市区,出租车经过淡水河,我想起《淡水河边的烟火》。2002年通过msn认识一个朋友SarahHsieh,她独居在淡水河边,以教钢琴为生,非典的时候给我寄来N95口罩,后来嫁到了美国,渐渐没有了消息。在郑文堂的电影《经过》里,桂纶镁每天早上从淡水河边坐小巴去故宫上班,亚热带的阳光打在她脸上,一粒粒雀斑闪着光。
台北是个浅淡的城市。在宁夏夜市上蜻蜓点水般吃了几摊,我砸吧砸吧嘴,心里大憾,这跟我大滨江大联庄大垃圾街根本就没法比啊。即便是最拐角,看似最地道的排挡,海鲜价格不便宜,也不算特别新鲜。最后还是要靠日本料理填饱肚子。料理店的大娘一眼就认出我们是游客,只顾笑呵呵地说,吃得好下次再来吃哦。我忙不迭地点头称是。

深夜的时候我走过几个小巷,墙上有些青苔,路灯下的巷子只容一辆机车通过。兜转之后就来到全台政治的中心,几个重要部门鳞次栉比地造在临近的街上。除了外墙体都是灰黑之外,殊无异处,连牌匾都极小。若不是站岗的军人,多半只以为是几个老公司。一想到现在那个地块已经被热情的青年占据,我就唏嘘,这就是螺蛳壳里摆道场,真是一点“革命”的感觉都没有啊。
第二天跟张雅婷老师约在台北故宫见面。雅婷的先生驾车,从台中到台北大约开了三个小时。我与雅婷老师合作了两册《向台湾小孩学作文》,通过网络已有两年联络,但还是初次见面。故宫边的小咖啡馆里,我们交换着新鲜感与陌生的试探。我们谈两岸的教育、书业、交通、房价,小心翼翼地不去碰易引起尴尬的话题。身为台中人,雅婷对大陆的了解非常有限,如果不是这套书的原因,她跟大陆几乎没有交集。聊天中,她一直以“好厉害”“好羡慕”来回应我对大陆的介绍,这样的热情令我浑身不安。
雅婷的先生最近刚从南部回台中,顺道带来了南部的特产,特别嘱咐要趁新鲜及时吃掉。他们说,很少来北部,趁此也顺便在台北周边玩一天。送我们到就近的捷运站后,各自分别。

我既没有去中研院,也没有去东吴大学缅怀,更没有去师大台大买旧书。就是在街上乱走。西门町的ShowGirl们裙子很短,101顶楼的担仔面不一般,夜市里的招牌都说自己是台湾第一,我已经不想买跨年的票看陈升扭跨在小巨蛋。
在台北讨生活的人们对钱宾四、胡适之都很陌生,连蒋中正是奉化人都要想一想。此岸的青年们赞誉台湾地区为华人民主社会的典范,这其实是将台湾这个杂糅了美式文化、日本文化、原住民文化和中华传统文化的混合体错误地概括。台湾地区也许称得上民主社会,但绝不单纯地可加之以“华人”定语来修饰。
我的朋友们长吁短叹地怀念彼岸的先贤,我觉得他们追随的是一层断裂的记忆。如果我们不更新自己的知识,无法准确厘清台湾在东亚多年政治角力后的复杂现实,而一味停留在对前辈贤人政治实践和政治理念的缅怀上,再由此去判断台湾的现状,那么我们在对台的交流中一定会出现鸡同鸭讲的局面。微博上的人们都在恶搞台湾电视台说大陆人还吃不起茶叶蛋这件事。如果我们去ptt(台湾大学的bbs)上说胡适之钱宾四殷海光如何如何,这同对岸称大陆吃不起茶叶蛋,效果几无二致。

在高雄的美丽岛捷运站,这个全亚洲最漂亮的地铁站,一群大学生正在高呼“让我们进行爱的抱抱”。他们热情而活泼,对着过往的路人不断地发出“抱抱”的要求。我在一旁装作买地铁纪念品,一直观察他们。半个小时过去了,没有一个行人响应他们的热情。最后,他们失望地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