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诗歌:如何从“家乡”走向“远方”
2016年07月23日 17:28 光明网-《光明日报》 鲁博林
在此方面,一个吊诡的现象是,几乎所有诗人都无一例外地,将“个性”与“共性”这对貌似对立的概念放到了天平的同一端。这源于背后一个被忽略的事实——即诗歌永远是“自我”表达,而“自我”正是全人类沟通的“通用货币”。
毫无疑问,“民族性”的本质就是自我书写,这也是诗歌的本质。所谓“世界性”,不过是从“小我”扩大为“大我”——无论如何,依然是“我”。相对于全盘否定的“无我”和空谈概念的“超我”,诗歌的感染力唯有建立在“有我”之上,才能表现人的真实情感和内心经验,进而触动整个世界。
“我是诗人,我是中国人,我是人。我为自己而写,也为人类而写。”在谈及“小我”与“大我”关系之时,树才以一种诗意化的形式表达了他的感受。这段简短的宣言未曾言明的一点是——中国诗歌要想走出去,唯有把外界的“他们”,看作是一个共同体的“我们”,才能真正与世界融为一体,发出具有“世界性”的声音。
人是最终的标尺
为“我”书写也好,为“我们”书写也好,诗歌创作都不是口号和理念,而是人本身。对此,本届诗歌周的组委会副主任、四川省作协主席阿来有他独到的理解。
“相比于概念,我更关心的是人。”阿来认为,民族性不是刻意为之,只要忠实地写人的生活,表现出他们的言谈举止、行为方式、心理感受,自然就会有民族性,因为没有一个人不是生活在文化的浸润中。小说是这样,诗歌也同样如此。
在丹麦诗人尼尔斯·弗兰克看来,诗歌的目的在于人与人心灵的沟通与对话,其基础不是抽象的概念,而是具体的情感。他以一首被翻译过的中国明清时期的无名诗为例:
“我心非心,我心已死,可要抛弃一个孩子,如何忍心!
噢!扬子江的水啊!请慢点,再慢点!不要冲击那些岩石”
这首诗讲述的,是一位母亲因无力保护女婴,而不得不弃之入河的悲恸。“显然,这些情感人人都有,不仅亚洲女人有,全天下女人都有。”尼尔斯说,“诗歌是人类感情的共同语言,这也解释了为何世界各地的诗人比普通人更能理解彼此。”
正是在这一意义上,“人”成为诗歌的最终标尺,也是从民族性到世界性的最终标尺。
人作为标尺的意义不仅在于创作,也在于阅读和接受。作为“非非”诗派创始人之一的诗人尚仲敏说,即使再优秀的诗人,他的诗也不能写出来只给自己一个人看,他需要读者和知音,而且越多越好。“那些没有读者的诗,注定是‘坏诗’。所以,好诗人和好诗的最起码的标准就是:让人看懂。”
这对于所有即将从故乡出发、向着“诗和远方”前行的诗人而言,也许是一个最简单却又最深刻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