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是局外人
2016年06月12日 11:13 舒靓芫
说到底,我们谁也无法成为局外人。
一百多年过去了,麻风治疗技术在国内外都取得了巨大突破。女作家方格子将视线放往广东、湖南、江苏等地,又聚焦浙江,在德清武康、嘉兴上柏等疗养院内,倾听疗养员的疼痛心声,采访医者的曲折经历,仰望先驱,并向无数为麻风病治疗付出努力的医学、政治、经济人士致以敬意,向给予麻风村坚毅乐观品格的人们抱以诚挚的问候和关怀——在这个苦难与顽强并存的世界里,你们还好吗?

作者:方格子
浙江文艺出版社
2016年1月第1版
好几次,由于文章中太过浓烈的悲怆,我差点无法将它读完。
在医疗的曙光还未穿透山村的蒙昧时,尤其是新中国成立前,人们面对麻风病患者、康复者,都抱着冷漠的态度。冷漠,是人类在长期实践过程中习得的成本最小、利润最高的伤害技能,不必付出什么体力或脑力,甚至大部分情况下,人们还不用对此负任何责任。“你家儿子鬼魂附体了。”“你怎么可能得麻风呢?我以为你很美丽很阳光。”“(玉米)可以卖给你们,但你们不能过来,我扔到院子里去。”
麻风是一种疾病,它侵蚀人的身体和自尊;人性中冷而硬的部分则是毒药,蚕食柔软,吞噬希望。
“2015年初,浙江省皮肤病防治研究所上柏住院部主任,即‘中国麻风第一村’‘村长’喻永祥获得第十五届马海德奖(我国麻风病防治领域最高奖)”。简洁的介绍,直白的数据,我们却能看到属于人道的丝丝缕缕,处在不幸境遇的那些人对生命的渴求换来了他人炙热的回应。
作者用西方式冷静的剖析,使用最精炼的语言,来表达最震撼的效果。同时,她的文字饱含中国式的含蓄绵长,为结局润色,将一群围绕着“难以言说、无法被接纳的疾病”的人,接引到一个“没有麻风的世界”中去,这又是一种传统的圆满之美。
因此,这本书我还是读下去了,而且是不可遏止地往下读。有潜伏在字里行间的一点朦胧,唤着我去追寻一个个更为温情的后来。
医学也好,宗教也好,感情也好,都是人类之间的怜悯,是历史持续发展下去的必然。终究会有人站出来,会有人留下来,会有人坚持下来。
文中写道,有一位麻风疗养院的医生乘火车时说自己去上柏,乘务员便问你是不是麻风病人。一路上,他所在的车厢意料中的空荡。他觉得这种歧视让自己难受,继而就想到了麻风疗养员该有多么痛苦。人和人之间本就该没有任何不同。不是厌恶,而是“消灭疾病,保护自己”,不是冷漠,而是“没有国界,只有慈悲。”先驱,友人,医者,这部纪实作品的作家,还有我们,都将把温暖播撒到更宽广的土地上,在对抗残酷现状之时,从来没有什么局外人。
我在心里默默祝福他们,纵使夜长,也有花香如故。“有时候想起早些年的经历,就觉得自己的一生很漫长,有时候又觉得自己过了两世,前世一直在生病,后世只为了养病。她说着说着,就笑了。”作者写道,疗养院的窗台上,有一只透明的玻璃杯里插了一朵洁白的栀子花,是护工从野地里摘来的。一直在那疗养的老人说,她很喜欢。